这是驰援武汉第一批医疗队队员凌云璐的男朋友写给她的信,信里没有抱怨,只有浓浓的家意、满满的担心和 隐隐的心疼。此次新冠疫情,有多少人的男朋友、女朋友、爸爸、妈妈、儿子、女儿不顾小家,不顾个人安危,义无反顾地奔赴前线,多少人的分离,多少人的生命,才换来了无数病人的健康,你们辛苦了,期待早日抗疫成功,平安凯旋!!!
暖 春
人如果死了,是不知道自己死了。
人只有醒过来,有意识,才知道自己还活着。
活着,最珍贵。春会暖,花会开。
--题记
如果没有面对被病毒剥夺生命的病人,我们不会感觉到那么束手无策。
如果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还没发生,我们不会那么认真去思考生命的意义。
如果这些病毒还只是出现在电影里,我们不会那么想去珍惜身边的人。
如果,没有如果。
以前,我们跟亲朋好友通完电话或相遇,都经常会说:下次见;或下周见。 但看到病毒并不会挑人来感染,看到有些人从确诊到去世只经历几天时间,我们才意识到可能下次或下周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。
人活着,最怕是离别。当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,才明白:有些离别,是一辈子的。
她是广东省人民医院呼吸科的护士,很平凡的一个人。本来2020年春节,她可以放假回家过年的。年三十,广东省呼吁报名驰援武汉。她一接到通知,不假思索就报名了。报了名,才问我的意见。那时,大家都还不知道病毒的情况,就知道武汉已经封城了,也知道病毒可以致命。出于私心,我当然不同意。从报名到准备出发,只有一个小时。她当时饭还没吃完,就赶回家简单收拾两套衣服,就赶去集中点,然后去广州机场。
年初一零时,飞机从广州起飞,到武汉,武汉还下着雨,很冷。她没带羽绒服。
年初二,是她生日。没有庆祝,没有蛋糕,只有轻轻地祝福:希望她平安归来。记者问她:你为什么要来。你的家人及男朋友怎么说? 她回答:我什么都没想,就觉得这是学医人应该做的事,我的家人,我男朋友都很支持我。
她问我,为什么她跟我说的东西。我还记得这么清楚。我说:那是因为我爱你。
她告诉过我,每次晚上上下班,那颗北极星,都是最亮的。
有天晚上,她从汉口医院回来酒店。她很平淡地跟我说:3天前进来的一对确诊老年夫妇,从进医院开始,就很开朗,也经常跟她聊天,还用手机帮她们护士拍照。但今天,老伯去世了。3天前还跟她很健谈地聊着天,3天后,人就不在了。 老伯的妻子在一边,没有说话,但眼睛里,没有了之前的光彩。
她接着说:“到时疫情结束,我回来后,我们就结婚吧。”
我的眼睛湿润着。我说:“好的。你一回来,我就向你求婚。”
她回答说:“嗯嗯。我想睡了。今天觉得很累。”
这件事对她冲击很大。死亡离她这么近。疫情动态的累计死亡人数,都不是冷冷的数字,而是一条条生命。能见到明天的太阳,原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。
她睡之前,忽然跟我说:“如果我们老时,你可不可以不要比我早去世。”
我回答:“好。我听你的。”
然后她关掉了通话。我的眼泪已经迷糊了我的双眼。
“你觉得自己死后会发生什么?”主持人问基努里维斯。基努想了一下说:“我想爱我们的人会想念我们。”
我突然明白了这句话。
情人节的第二天,武汉下雪了。房间要消毒,所以她上去酒店天台。雪不是很大,但她作为南方人看到雪,很开心。看到下雪,几乎是每个南方人的心愿。她很开心,她觉得下雪,应该是预示着寒冷快过去了,一切不好的都会过去。
有天晚上,她很高兴地跟我说:有个阿姨,病情很重。当时大家都以为阿姨扛不过去了。但后来,阿姨杠过来了。阿姨说,等病好,就过来广州找这些可爱的护士玩。
有一次,她穿着厚重的防护服,护目镜起雾了,她扎针扎了两次都没有扎到。着急跟阿姨说:对不起,阿姨安慰她说,没关系,辛苦了。
她经常跟病人聊天。她说,那些病人都很孤单,家属不能来看他们。病人们都喜欢跟她聊天。她会问那些病人缺什么。有些病人会说想喝牛奶,缺毛巾。于是,第二天,她就会带牛奶和毛巾等带给病人。
陌生两字会把人跟人隔离开。但她总是用很简单的话,就打破了陌生。
她下班的时候,都是一个人住在一个房间。有时,晚上夜幕降临时,她会跟我说:她想我,想家,想她的爸爸妈妈和我的爸爸妈妈了。我会跟她说,不要急,看完樱花就可以回来了。
我知道她一个人在武汉会孤独,所以我常常开玩笑逗她开心。晚上的时候,她常常跟我聊着聊着,她就睡觉了。在听到她的呼吸声后,我就会默默地关掉通话。笑话容易讲,但她所处的严峻环境不会因为我的笑话,而变得不严峻。
有一次上夜班,早晨8点下班,她回来的路上,看到樱花开了。数朵红色挂枝头,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。她说等所有樱花盛开,她要去武汉大学看樱花。她相信,那时已经春暖花开,疫情会过去的。
就算这是一场梦,也要把它做完。
世界只有一个她,没有第二个了。如果没有她,我会很孤独。
我一开始没敢放开心扉去爱她,因为我怕受伤,也怕伤害到她。但她是如此善良,对病人,对我,对我家人,对陌生人都那么好。慢慢地,我坠入了她的爱河。我发现,她就是我等的那个人。就算以后这份爱会让我粉身碎骨,我也不后悔。 但假如将来我的生命中没有了她,我也不再是我了。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所以,她每次上班。我都很担心,很担心。 我都还没跟她一起看日出,看海,数星星。我是无神论者,但我也每天向上天祈祷,盼望她平安完整地归来。我是一个平凡人,她也是一个平凡人。我只希望,每天早上醒来,能看到她在我身边。
她说:遇到我之后,她的好运气都用完了。我说:不会的。你的好运刚开始。你那么好心肠,又那么喜欢笑,好运也喜欢跟着你的。
然后她咯咯地在笑。
春天来了,像往年一样,鸟语花香。离别堆积的思念,更明白人生,明白珍惜。待她回来时,一起赏花,月下散步,洗菜煮饭。
(通讯员:郝黎、张蓝溪、靳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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